然而到1833年,英国议会取消了东印度公司“用换茶叶”的这种对华贸易垄断权,其他贸易公司则趁机插手起中英茶叶贸易。
与此同时,由于晚清政府开始鼓励百姓种植,与英国商人进行市场争夺,这就导致东印度公司在对华贸易上越来越被动。时任印度总督的亨利·哈丁指出:
“北京政府通过让中国生产合法化——而那儿的土壤已被证明与印度一样适合种植,数年之后将让印度政府丧失其目前主要的财政收入来源之一。因此,我认为我们最好是不遗余力地鼓励在印度种植茶叶……”
起初东印度公司也没有想着要从中国偷茶种,因为供职于公司的丹麦植物学家纳塞尼尔·瓦立奇盯上了印度土生茶叶——此前有人在阿萨姆省发现了野生茶树,当地人也有用其树叶煮水饮用或咀嚼其树叶的习惯。
在瓦立奇的推动下,英国殖民者投入数百万英镑,在阿萨姆省试产土生茶叶。1839年,阿萨姆土产茶叶抵达伦敦,茶叶鉴赏家们高调评价,说阿萨姆土生茶叶“具有相当的品质”,这引起了英国人的好奇。
再加上当时英国正在策划第一次战争,对华贸易处于停滞状态,于是英国人开始大量采购阿萨姆土产茶叶。
但遗憾的是,这种茶叶会产生很强烈的刺激感,且味道辛辣,有股烟熏气,并不太符合英国人的口味,最糟糕的是,阿萨姆土产茶叶产量可怜,另有投机分子的破坏,阿萨姆土产茶叶的生产和销售情况并不好。
接下来,东印度公司又开始通过植物学家休·法科讷早年从广州走私出来的茶种,研究和生产新茶。
只不过因为走私出来的茶种,本身属于中国低品质茶种行列,且东印度公司没有掌握茶叶制作技术的精髓,这就导致新茶叶“香气欠缺”,销售情况同样糟糕。
两次打击让东印度公司很愤怒,他们下定决心,一定要从中国偷走茶叶相关技术。
因为福钧早前有从中国顺利偷盗奇花异草的经历,他在1843年11月来到中国,跑到中国各大通商口岸的野外采集植物标本,但很快福钧不满于此。
他为了搜集奇花异草样本,乔装后和上海洋行的买办等前往苏州,花了2年多时间从苏州盗取了一批奇花异草,并在1846年平安返回英国。此间经历被他写入《中国北面三省份三年漫游》一书中。
当接到东印度公司的委任后,福钧非常兴奋,并很快行动起来。1849年9月,福钧抵达上海,由于以前在中国生活过较长时间,福钧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,还会使用筷子,于是他打扮成远道而来的中国商人,雇用了两个来自徽州的仆人。
而会选择来自徽州的人,则是因为福钧已经搞清楚了,徽州是中国著名的绿茶产地,他要从这里盗取最好的绿茶茶种。抵达徽州以后,福钧盗窃了松萝山周边所有可以找到的茶种和茶树幼苗。
不去偷挖的时候,福钧就去专业的茶叶工场,观察中国人的制茶工序。当地的茶农淳朴善良,福钧又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,身边还有两个徽州人,于是他们完全没有防备福钧,大大方方地将绿茶炮制工序进行了展示。
同时,福钧还发现茶农会在茶叶烘焙时,添加亚铁氰化铁和熟石膏粉的混合物,以此来让绿茶的色泽更加漂亮。并知道了一个重要信息:
“那些在广州制造的绿茶要染色以迎合外国‘蛮夷’的喜好,中国人自己并不喝它。”
从徽州回来后,福钧在上海英国租界中租下一座新工厂也一片空置的土地,将偷出来的茶苗以及茶籽全部移植其中,合计1.3万株幼苗和1万颗茶籽。这批茶苗成活、茶籽保存好后,福钧将其海运了出去。
这还不算完,处理完绿茶苗籽,福钧又前往福建,去武夷山地带,窃取出400多株茶树苗,此外还从所居道观的老道长那里,骗来了一批茶树苗。
接下来,福钧留在这里学习了红茶的炮制办法,确定学会所有制茶手段后,福钧才满足地从中国离开。
等回到东印度公司,福钧迅速带人将窃取的优质茶苗种到喜马拉雅山茶园,并让其与阿萨姆土种茶树等进行杂交,历经数代的选择培育,搞出来一批更为优良的茶树。
有茶树以后,福钧再度前往中国,骗走一批绿茶制茶匠,炮制及向英国本土运输绿茶。
为了抢夺市场,福钧借1851年的伦敦力国博览会,将中国绿茶染过色的消息放出去,并且将染色物质的用量进行夸大,把中国绿茶形容成“强烈的慢性毒药”,中国绿茶就这样逐渐从英国茶叶市场被挤出来。
也因为此举,英国人渐渐地不再喝绿茶,更多的人选择喝红茶。于是福钧又一次前往中国,骗走一批红茶制茶匠,炮制并销售红茶。
1886年,中国出口的茶叶达到最高峰,据海关统计数量高达221万担,但是这之后,中国茶叶出口量逐年下降,中国茶商也随之开始中落。
茶叶的价格更是显著下降,1887年以前,中国茶叶一担能卖十几二十两银子,可是1887年以后,中国茶叶一担的价格降到了八九两银子:
从1887年各大海关的贸易报告来看,仅这一年,在上海的中国茶商损失綦重——
如此巨大的损失,让很多茶商无奈宣布破产,比如在1898年,《农学报》就记载说:
“九江城厢内外,往年茶庄林立,或五六十家、三四十家不等。尔来仅存十余家,今年各茶商来者更属寥寥,仅四五家耳。”
更雪上加霜的是,印度、锡兰以及日本茶叶等的出现,抢占了本就剩余不多的市场,中国茶业损失惨重得不行,多年累计损失高达百亿纹银。一次失窃,竟造成如此结果,着实令人无比痛心了。
[1]《茶叶大盗:改变世界史的中国茶》 [美]萨拉·罗斯(Sarah Rose)[著](孟驰 译)
[2]《罗伯特·福钧与中国茶叶机密的失盗》 石志宏.《历史教学问题》(2014年第1期)竞技宝JJB竞技宝JJB竞技宝JJB